红妆素裹:民革B体育党员、杭州市技能大师方芳的故事

  新闻资讯     |      2024-07-09 20:39

  B体育16岁,她是县城理发店的小学徒。30岁,她是登上大赛领奖台的美容美发师。44岁,她获得“杭州市技能大师工作室”称号,攀上职业巅峰。

  民革党员方芳的故事,自带玫瑰的芬芳。作为美容美发行业的从业者,她择一事,终一生,从城市的外来打工者,一步步奋斗到“名城工匠”;又难能可贵地保持了终身学习的态度,无论是初中毕业后,前往省城理发店“充电”,还是后来读大专、读本科、读心理学课程,都是在实践人生信条——“你可以没有学历,但你不能停止学习”。

  突破自我,不断创造。这股劲儿,在当代女性身上闪闪发光,给予这个世界太多惊喜。在一个多元化的时代,越来越多女性像方芳一样,追随本心,创造价值,活出灿烂。

  我妈写得一手好字,会吹口琴,会弹吉他,多才多艺,和她的姐姐们一样,长得漂亮秀气。这一切在北大荒都没用,那里需要的是农民,开荒伐木种地收麦子。

  这个遥远的小女儿成了我外婆的心病,除了用省下来的票证给女儿寄点食品,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让女儿回杭州。

  那年头,女孩嫁人的目标叫“四个轮子一把刀,白衣战士红旗飘”。分别指四种结婚对象:司机、肉店倌、医生和军人。

  我外婆的四个女儿,已有两个嫁给了军人。于是我当消防兵的三姨父就把一位同事介绍给我妈。

  一开始,他们靠通信谈恋爱。我妈才知道,消防兵只上过小学,而我妈是高中毕业的“秀才”。

  我爸消防兵复员后,回宁海老家,在阀门厂当检验员。我妈嫁给他后,也到了宁海工作。

  在宁海小镇上,我的童年倒不苦。我爷爷是从上海回来做一手好西装的宁波红帮裁缝。可惜我对裁缝不感兴趣。

  我喜欢在外面疯跑,有一个在供销社工作的妈妈,我就是孩子王,口袋里总是有零食。

  初中时,我家的街面房租给了一位理发师。我忽然迷上了理发,放了学就泡在理发店里。一个个蓬头垢面、胡子拉碴的男女进来,又容光焕发、光鲜亮丽地出去,我觉得好神奇。

  我爸气就不打一处来。只要看见我在理发店里,就追着我打。他是看不起这个行当的,尤其是女孩当理发师。

  为了断绝我当理发师的念头,我爸把我安排到他们阀门厂,当了一名仓库保管员。那时候,爸爸在厂里跑供销,到处出差,他觉得仓库保管员又安逸又安全。

  可我做了三个月就受不了,守着一堆生硬冰冷的机械材料,在暗黑空旷的大库房里进出,青春都快生锈了。

  我每天早上7点到店里,生煤饼炉,烧大量热水,洗毛巾,搞卫生,是真真正正当学徒。前几个月就是学洗头。

  基本的理发训练是师傅教的:双手前伸,胳膊长时间不能抖,一手梳子,一手剪子。胶木梳上滴上几滴水,平举着移动,水不能流下来。

  师傅看到老实面善、年龄偏大的客人来,会问一句,肯让小学徒上下手不?宽厚的客人便答应了。

  我第一个上手的大伯,头发厚重,我一下把他的耳朵剪了个缺口。师傅冲过来救急,她把客人脸上的汗毛刮下来,用这个毛贴在创口上止血。后来我多次把客人的光头、面颊刮破,师傅都是用这个办法救治,这原理我至今不懂。

  师傅也教了做这个行当洁身自好的原则:有客人来骚扰,你必须明确地拒绝。女孩开理发店,总会让许多人浮想联翩,所以决不可轻浮。

  一年后,我把师傅的手艺学到手,回到宁海,用自家的店面房开了“方芳理发店”。

  他不知道,平头是很考验理发师手艺的。那个平头被我剪得七高八低,但我爸还是对厂里同事和朋友说:来来来,到我女儿的理发店剪头去!

  店开了一年多,我觉得从师傅那里学的手艺用到顶了,心里空起来,想去杭州充电。

  这时,外婆家拆迁搬到了大关小区。我妈就在那里给我找了家理发店。我妈的原则就是安全:女店员,离家近。当然,她也根本没有送我去大店学习的资源。

  那是1998年,全国正在上映美国大片《泰坦尼克号》。师傅除了烫头B体育、理发,还会美容、文眉……杭州是妈妈的老家,是我从小向往的时尚之城,我的第一瓶指甲油、第一支口红都是从杭州买的。

  那时,我的人生没啥目标,学学杭州最潮流的发型,再回宁海,成为当地的小浪头(方言,意为时尚引领者)。如果一切顺利,我可能就当个老板娘,过个安逸的小日子。

  那种锥心刺骨的撕裂,是毁灭性的。对于一路平坦的我来说,我完全蒙了,天塌下来,根本顶不住。

  看着我出生长大的乡亲邻里,青梅竹马的同学朋友,我都无法面对,店是根本开不成了。

  我和妈妈逃到了杭州外婆家。等慢慢缓过来后,妈妈在附近给我找了一家门面,开理发店。

  是手艺帮我渡过了人生的难关。店有60来平方米,店名就叫“方芳理发”。我擅长做女士发型,跟得上社会潮流,很快顾客就络绎不绝。

  杭州到底是大城市,除掉房租成本,小小的理发店每个月竟然有5000到10000元进账。我还带了一名徒弟。

  顾客给我介绍了一个男朋友,杭州本地人,工作一般,但人长得帅,家里是知识分子,他父亲是大学教授。

  说心里线岁离开学校,慢慢长大,我开始后悔当年不读书。和他相比,我是外地人,学历也不高。他家里能接受吗?

  他的父亲特意来暗访,在我店里理发,觉得我有手艺,服务也很好,人不错。就这样,我们成婚了。

  从事理发美容行业的孩子,大多学历较浅。不是说看不起蓝领,也不是说学历可以所向无敌,但文化,就是一个人脚下的土地,决定了成长的根基、速度、高度。

  你可以没有学历,但你不能停止学习。善于学习,把根须伸展得更深更远,你才有可能向天空伸展你的枝丫。这都是我后来悟出的道理。

  这时候,我的婚姻出现了状况,两个人的裂痕越来越大。那段时间,白天,我得笑对顾客、朋友、家人;深夜,我独自在黑暗中无声地哭泣。

  那四五年里,我的理发店开了关,关了开。靠手艺吃饭完全没问题,主要是身心疲惫,现实伤人。

  是读书拯救了我。这些年,我上专业学校,读心理学课程……我学会了放下,学会了做自己,为自己活。

  理发店无非洗剪吹拉烫焗,四季更替,人来客往,一眼看得见的未来,我有些厌烦了。

  有朋友让我去省电视台帮忙,有大型节目的时候,给主持人和演员做头发。他们看我吹得又快又好,经常会问,你会化妆吗?你会化妆该多好。

  那时候,社会上美发美容的专门学校不多。我进了一家民办的美容学校。除了美发,学校还有许多专业,我沉下心,一样样系统地学:化妆、美甲、睫毛、美体、瘦身、穴位按摩、服装设计。

  每个班都有四五十个学员。每换一个专业,我都能成为成绩最好的学员,我和另一个刘同学,常得到老师的表扬。

  花了大半年,我把学校所有的专业全部学了个遍。刘同学留校当了老师,我呢,一门心思开婚庆公司。我和刘同学配合,她在学校教理论,我在现场搞实战B体育,我俩带的学生成长得飞快。

  我开的婚庆店叫纷姿,在艮山门附近,生意好得不得了,学徒收了二三十个,忙得数钱的工夫都没有。

  这期间,我的一个学生,把她崇拜的老师——小百花越剧团的化妆师王玲英介绍给我。

  我跟着王老师在小百花越剧团的化妆室里学习。王老师说,技巧手法你都会,但化妆是一种艺术再创造,每个角色都有特殊的内涵。舞台化妆,你就要先读剧本,和导演沟通,和演员交流,然后做方案,进行整体造型。比如王熙凤,一个张扬泼辣的人,发式要繁复讲究,眉毛要挑,眼角要媚,不怒自威。你看祥林嫂,一个村妇,要在河边洗衣服的,这缕头发就要挂下来,她劳动的时候,满头乱发就动起来了。

  我听懂了,化妆是有灵魂的,化妆师首先要做的功课是读懂人物。无论什么妆容,你了解得越深刻,勾画的妆就越有个性,越能出彩。

  2007年,美容学校推荐我们五六个学生,去参加江苏省的美容大赛。这是我第一次参赛。因为开婚庆公司,我就设计了一套新娘妆。

  我找来合作者杨庆,我设计,他制作,弄了一款大红的新娘拖地长裙,为新娘盘了一个高高的发髻。化好妆后,往新娘的长裙和脸上贴了好些闪亮的钻片。上了舞台,灯光一打,光彩四射。

  我得了银奖。主持人把话筒伸过来,要我发表获奖感言,我语无伦次,说不出话来。

  一个美容师也可以走上光亮的领奖台,这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。我第一次感受到,这是一个闪亮自己、照亮他人的职业。

  2008年,全国人民迎奥运,北京举办了全国美容美发大赛,我代表浙江队参赛,得了全国十佳!

  杭州有个网络社区叫“19楼”。我创作了得意的作品,就拍个照,放上去嘚瑟一下。没想到反响很好。

  2011年,19楼网站举办“婚礼摄影、摄像、化妆、造型”评选,网友称作“四大金刚”评比。

  化妆比赛,素颜新娘当场抽签,观众在现场和网上同时投票。我得了化妆亚军。赛后公司的生意火爆,每天接单电话有三十来个,三个月都保持这个热度。

  那是一次到巴厘岛的婚纱旅拍B体育,新娘在海边拍照时,被突如其来的海浪打入海中,转眼人就没了。

  那天是我给新娘化的妆,女孩非常漂亮。当工作人员告诉我这个消息时,我吓坏了,那么美好的生命一瞬间就没了,我无法相信。

  整整七天,我没合眼。虽然我只是跟团的化妆师,但内疚感牢牢地拽着我。我患上了抑郁症。

  在我人生最困难的时候,杭州市美容美发行业工会伸出了援手。他们邀请我担任杭州市美容美发工会职业技能竞赛的评委,鼓励我投身社会公益活动。

  2020年,我参与了浙江省抗疫援鄂医护人员归来的集体婚礼,担任化妆造型。还参与了全国残疾人大赛精英职业技能美容竞赛的培训工作。

  当时已经41岁的我,再次报名参加美容美发大赛。浙江省美容美发行业协会会长罗红英知道后,担任了我的指导老师。

  这次大赛,我获得了新娘组的冠军。接着代表浙江,参加长三角三省一市美容美发大赛,又获得了美容组总冠军金奖。然后又去参加全国美容美发大赛,得了优胜奖。

  2023年,我获得了“杭州市技能大师工作室”称号。刚跻身全国超大城市的杭州,正在打造“名城工匠”。作为美容美发行业的从业者,我能位列其中,很荣幸。

  和美发相比,很多美容行业的从业者根本不知道,美容业也有评职称考职级的路径和方法。早在2013年,我就拿到了国家一级美容师的证书。这是对一个从业者的职业肯定。

  我非常鼓励我的学生和学徒们去考行业职称。同时告诫他们:世界技工大赛都有年龄规定,过了22岁,就没有了参赛资格,这也说明,学艺要趁年轻。

  这几年,通过培训和带徒教学,我已累计帮助多名美容美发行业从业者获得国家职业技能证书,其中一级美容师27人B体育、二级美容师53人、高级美容师300余人、中级美容师近1500人。

  杭州市鼓励“赋能创业培训”,我在杭州运河财富中心办了培训班,下沙也有孵化中心场地。我认为,这是我对社会、对帮助过我的人的最好的回报和贡献。

  回望来时路,16岁当学徒,17岁开理发店,再到接近30岁时学美容化妆,这几十年跌跌撞撞,摸索前行,我从未后悔。

  美容行业是一个锦上添花的事业,即使在人工智能时代,这个行业也无可替代,值得我付出一辈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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